【周关】新年
* 私设很多，bug也很多，一定会有错字。
哪里写错了请不要骂我。
整个津港公安系统没人不知道周巡。
留着放肆的头发，抽起烟来没歇没了的，整天皱着个眉头，跟长丰支队人人欠他八百万一样，案子出了问题他吼得整栋大楼都颤颤巍巍的。搁出去说他是警察，不亮证件怕是没人信。
据他徒弟小汪八卦道，“这还是现在的周队呢，知足吧。”汪撇了撇嘴，又摆了摆手，提起他师父这暴脾气的语气像是说到了哪家的熊孩子，老实十分钟就能让人感激涕零的那种。
“那周队以前什么样呢？”
冬天深了，昨晚下了一场大雪，早上起来路边的树杈子上还飘飘忽忽地落下来几片雪花，落在行人肩头发梢。关宏宇倚在玄关墙上，跟他哥念叨，“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出太阳吗？我听外面怎么还是这么大风。”
他哥抖抖羽绒服带进来的碎雪屑，一边换鞋一边淡淡地抬眼看了下单薄背心外面随意罩着件外套的弟弟。开着空调窝在家里，对天气评头论足两句，显得他大清早就出门看案子的哥哥不够惨一样，这事也只能是他弟干得出来。
“哥，你一大早去哪了啊？”
“看个现场，周巡打电话说有个故意伤害的案子。”
“周巡可真够折腾的，这点事也要把你叫上。”
关宏峰没理他，趿拉着拖鞋，进屋敲了敲鱼缸。213案子之后，他弟又给他买了一只肺鱼，说是孤家寡人只有鱼能陪陪他。鱼缸边上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的，他一边倒了杯水一边问，“宏宇，这袋子里是什么？”
关宏宇大大咧咧把袋子一扯，“给你买了点烟花，等年三十的时候去天台放。”
“……你多大了啊？”
“咱俩不是前后脚出来的吗？”
关宏峰懒得理他。213吴征的灭门案破获过了有小半年了。那之后他也无心再回队里，就给周巡当个顾问，编外人员落得个轻松。宏宇也正正经经地在搞他的物流生意，他真的给自己儿子取名字叫关饕餮，不知道再长几岁，到了要自己写名字的时候，小孩会怎么恨这个脑子进水的父亲。
时间快地有点模糊，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是原来的模样。宏宇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就搬离了他的住处，跟高亚楠带着儿子住在了一起，结婚时候酒席办得挺大，他看弟弟多年未改意气风发的模样多少有些感慨万千。
长丰支队每天还是风风火火的气氛，原因在于他们队长火爆的脾气一点没改，兢兢业业奋斗在一线的周巡依旧每天很忙，案子分析瓶颈了就会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打电话给他，熟悉地开嗓，老关啊。
他照旧一个人住，晚上开着灯睡觉，有时候宏宇会来陪他，笑他真的是个孤家寡人，催他赶紧找个女朋友。他觉着好笑，问弟弟，“那你觉得要找个什么样的？”
弟弟怕是没经历过这模样的哥哥，兄弟俩躺在一张床上，他枕着胳膊，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哥，小周不错的啊。”
“我年龄够得上做她叔了，对人小周好点吧。”
“那刘音呢？”
“算了吧。”
“也是，你跟刘音站一起跟她调戏你似的。”关宏宇翻了个身，脑补了那个画面然后偷笑了一下。
“上次相亲的那些没有合适的吗？”
“没有吧，我跟她们聊不来。”
“啥聊得来聊不来的，要给你挑合适的，太难了。别人跟你没有共同话题。”
关宏峰疑惑地侧头，“什么算是有共同话题？”
“就是……哎呀。”宏宇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床尾，他哥靠着枕头，他瞅着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怎么我哥就没学到我半分的撩妹本事呢，发愁地说，“就是你说话，思考问题，不解释之前他们都听不懂，精神上，你懂吗？”
他哥摇摇头。
“哎呀，就是他们跟你精神上门不当户不对。”总算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宏宇一骨碌又躺下了。
“要我说啊，要不您别太挑了，上次给您安排相亲的几个不也挺好。要是追求精神上的合适，整个津港怕是只有周巡在你张嘴之前就知道你要说什么。”
关宏宇今天打定了主意是要赖在他哥这里，在他哥不掩嫌弃地把那袋烟花丢到一边之后，他开始念叨，“哥，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啊？”
“等下去队里。”
“从队里回来之后呢？”
“就晚上了，准备吃饭睡觉了。”
“哥，那明天呢？”
“把这个伤人案总结一下，给周巡让他上报。”
“再然后呢？”
关宏峰站定在橱柜前，终于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像是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哥，今年过年我不能跟你一起过了啊。要去亚楠家里一趟，关饕餮他姥爷还没看过小外孙——不过我保证我初二就回来！”
“多大点事。”
他哥把牛奶喝完，擦了擦嘴，换鞋出门了。木门带起来楼道的风糊了关宏宇一脸。
他比不得他弟弟武警出身，上了四十之后年轻时候的毛病也落下很多。津港的天气让人拿捏不准，腊月的天寒得让人直哆嗦。裹着羽绒服，出租车师父跟他唠嗑说快过年了，人少了，打工的都回家了之类的。关宏峰侧过头看窗外飞速划过的街景，跟平日里比起来的确空荡荡了许多，失去了人气的津港，在前夜的雪景下呈现出一股静谧的美。
“师父，今天是腊月多少啦？”
“过日子过傻了呀，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六了。”
那快过年了呀。
周巡站在支队门口，遥遥望着渐渐驶过来的出租车。临近过年，他们队里该调休的调休，出警的出警，大好日子来警察局鸡毛蒜皮小事来报案的也少了很多，一下子还有几分萧条。他看着关宏峰从车上下来，佝着腰给师傅零钱，然后挺了挺身子，抻了抻肩膀，一副中年人活动筋骨的模样。手上的皮手套是那年陪他去买的，买的时候队里还开玩笑说整个支队除了高法医，最金贵的就是关队这双摸一摸就能知道犯罪嫌疑人的手，买个贵点的手套，值。
羽绒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款式还有点活泼，估计是关宏宇的。围巾是黑色的，在脖子上裹了几圈，老关怕冷，但是又懒得逛街，同一个款式的围巾是小周在网上给他买了三条颜色不一样的。
中年人一步一步往门口走过来，清过雪的地有点滑，周巡回过神来，一大步迎了上去，“老关，你慢着点，滑，特别滑。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汪还在门口摔了一跤。”
周巡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关顾问嘴里还嘟囔，“不会摔的。”
“摔着就迟了，马上就要年三十了，夜班没啥人，我还指望你过来陪我熬夜班，你要是摔断腿了，今年可又是我一个人忙了。”
“我这种编外人员也要帮忙值夜班的吗？”
“不是，你是警局编外不错，但是你是我周巡的编内啊，帮兄弟个忙。”
关宏峰笑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今年又是你值夜班啊？”
“是啊。”周巡在前面两步的地方停下来，又是埋怨又是自嘲地说，“去年也是我，你跟你弟在监狱过的。”
他说的是宏宇替他顶包入狱，他在外面装了半年的关宏宇，这事谁都不知道。年三十的时候他去探监，没料到那天晚上快敲新年钟的时候，周巡正跟他弟隔着个玻璃，周巡点燃了根烟，抽完了一整根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案子破了之后，宏宇出来跟他说这件事，说，“哥，周巡对你可真是一腔赤诚，就是眼睛不好使，次次认错人。”
再后来周巡知道了这件事，一个星期没好意思跟他说话。
关宏峰想想觉得好笑，他是没运气听到周巡跟他真情独白，从宏宇的转述中只依稀记得那条紫色围巾，碰瓷的老太太和当时一脸全宇宙劳资最叼的周巡。
他自然是惊讶的，十六年前，他第一次认识周巡就是听说地方有个很能打的小探员，有点资质就是不服管教，心比天高却又终日里浑浑噩噩。第一眼也就是这样，不修边幅，不像个警察，反倒是更像他之后抓的那些幺鸡啊之类的街头小混混，同事说这小子脾气坏，审嫌疑人喜欢打人，他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请他吃了一碗面，那天晚上周巡的眼睛他至今还记得，路边摊昏黄的灯光下他目光炯炯，不信似得问了一句，“你就是关宏峰？”
“老关，你年三十有事没啊，宏宇等你的话就不用答应陪我熬夜班了啊。”
“得了便宜卖乖。”
“哎？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为你考虑吗？你说你一个单身狗，宏宇要是不在家，一个人过除夕太惨了点，还不如跟我一起奋斗在第一线……”
“奋斗在第一线，处理哪家傻帽又把炮仗点到人窗户里去了吗？”
“纵火案好吗，那是纵火案。”
周巡经过警容镜，对着镜子理了半天头发，小声咕哝一句，“头发好像要剪了。”
“年前去剪吧。”
“嗯？”
“宏宇过年要跟亚楠去她家。”
“那敢情好！……不是，我是说——长丰支队欢迎你。”
或许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忧愁吧，但是年三十这个晚上的周巡，没有什么大的忧愁，他刚刚剪了头发，没有碍事的刘海扎眼睛，零点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关宏峰接着电话，对着话筒少有地懒洋洋地说，你好，长丰支队。
“那周队以前什么样呢？”
关宏峰罕见地笑了一下，不答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提问的人，不知道是在回忆往事还是在笑对方的不懂事，周队的事情是可以随便打听的吗？
他右脸上的疤看久了也没那么恐怖，眼睛是这人一张脸上最出彩的地方。长丰支队八卦领头人小汪说，“关老师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是亮晶晶的。”
“补充，这句话是我师父说的。”
*
弟弟买的烟花还是用上了，下了夜班之后关顾问带着周队长找了哥没人的地方给放了，才发现关宏宇买了一袋子的仙女棒。